關於人類

像是魚。

當水太稀少太熾熱的時候，魚會用力掙扎跳出水面，為了生存奮力一搏，像是充滿活力充滿生命。

當生活太苦悶太煩躁的時候，人也會用力地掙扎逃脫，像是這麼一來就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擁有嶄新的明日。

終究，你知道嗎？

不管是好是壞，終究魚還是要回到水，人只能回到生活裡。

水之外的自由是魚所不能接受的，生活之外的空乏是人所無法掌握的。

有些故事人們很愛說，例如汲汲營營的一個人如何在大病之後，猛然發現自己在忙碌生活之下的空洞，追尋錯了目標，重新生活之後珍惜家人愛人朋友如此云云。這樣的感人戲碼當然是有的，但我相信不美好的更多，這些故事會被流傳，因為人們需要一些美好去憧憬跟追求、去相信在單調韻律之外有簡單可以得到的幸福。

更多的不堪，種種的抗拒、沮喪、無力、憤怒、固執、茫然、譏諷、害怕、痛苦，通常都看不見。我們習慣用積極，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去看待、解析、鼓勵別人。

一個大學的學長大四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得了鼻咽癌。學長是個有領袖魅力的人，就是那種自然而然會在人群中心、長袖善舞的，在治療過程中他持續上課。治療讓人瘦的很快，頭髮消失的速度也是，學長在投入很多時光的社辦裡，朋友一個接一個剪了他頭髮，像是戰士出征前的儀式。因為手術的關係，有一陣子不能說話，面對大家的問題點頭搖頭。身為旁人，就只是那幾句老話也不能幹麻阿，無力地說著祝福安慰的話。不過這不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後來學長畢業，抗癌成功，然後跟我一樣在補習班裡為自己想要做的事，一日復一日埋首唸書。

我只是想說，那種看開了的情節，是要在某個年紀有某個心靈高度一定的經濟基礎之後，才會有的開闊與放鬆。不然一個平時就要為各種開銷，甚至食衣住行愁苦的人，哪裡會餘裕去思考人生哲理，到底有沒有錢吃飯付房租加油錢還是吃藥住院都是問題。

一個人要有巨大的勇氣（或愚昧）才能夠走在社會的主流之外，不管是好是壞。
這是一種折磨的意識孤獨，絕大部分的人只能浮浮沉沉，一邊抱怨一邊努力掙錢爬得比別人高一點。

不是想說什麼好不好的，只是覺得事情大多是如此罷了。
如果能夠拒絕這樣的意識並且怡然自得，那也是很好很幸福的事情。

畢竟這世界不可能、也不能全都是模子造出來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