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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就會這樣,莫名地逃避那些會影響心情的文字,即使心底渴望、即使明白它們的美麗。
席慕蓉的散文精選集(九歌出版社),借來以後擺放在床邊小桌子的一角,每次睡前要看書時,總是遲疑片刻後拿起了讓人成癮的推理小說,一頭栽進那個驚險血腥充滿機智的世界。

逃避著會讓心中軟弱一角從深處被挖出的可能性。

 今晚拿起才翻了幾篇,就好幾次感動莫名,為了她精準地描寫出某瞬間的感動、年輕的徬徨、逃脫的渴望......。


 

 

在這世界上,很多的事物都會改變,而且改變的很快,改變的很大,因此,我已經開始提防起來了。每次在碰到那樣的時刻的時候,心裡早就已築起一道厚厚的牆,把最柔弱的一處保護起來,竭力使自己不要受傷。幾次之後,牆越築越厚,在日子久了以後,竟然會忘了自己的心中,曾經有一處不能碰觸的弱點了。

 

......

 

原來,原來世間一切都可傷人。改變可以傷人,不變卻也可以傷人。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那顆固執的怎樣也不肯忘記的心。

 

<成長的痕跡 八里渡船頭> p47.48




 

 

年輕的你我已是不可再尋的了,人生淨是一場有規律的陰錯陽差。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一種成長的痕跡,撫之悵然,但卻無處可尋。只能在一段一段過去的時光哩,品味著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滄桑。可笑的是,明知道演出的應該是一場悲劇,卻偏偏還要認為,再盈眶的熱淚中依然含有一種甜蜜的憂傷。

 

這必然是上蒼給與所有無緣的人的一種補償吧。生活因此才能繼續下去,才會有那麼多同樣的故事在幾前年之中不斷地上演,而在那些無緣的人的心裡,才會常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模糊的愁思吧。

 

<成長的痕跡 在南下的列車上>p50

 

 

 

原來,原來世間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容易受騙和容易滿足的啊!

 

<生日卡片> p62

 

 

 

 

 

一直覺得,在一些特殊的時刻裡,我似乎同時又是演員又是觀眾。一個在繽紛喧譁的舞台上,興高采烈地扮演著上蒼賜給我的那個角色,另外一個卻遠遠站著,站在離這場熱鬧很遠的地方,含著淚,心懷疼痛地看著這一切。知道無論我曾經擁有多麼豐厚的賞賜,無論我曾經怎樣盡力讓自己值得這一份賞賜,無論這世界曾經怎樣溫柔與美麗,生命仍然如一條河流,無日無夜不在我們身邊悄無聲息地留過。

 

戲永遠在上演,然而我們卻只能佔有那極短極短的剎那,再甜美的一生也只是一閃而過。

 

<星期天的早上>p65




目前閱讀到此。



 


人的身體與心都有相當的防衛機制,受傷之後自然就會無感。一種止痛機制。
於是那之後,將自己的情緒壓到最低最低,只在很偶而累積到崩潰邊緣時,用眼淚和叨叨不斷的碎語來宣洩。其它的時間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並不是假裝。因為沒時間傷心。 因為即使是不相干的的開心憂愁那時的心情都負荷不了。

絕情灰暗的文字看的了,像這樣溫情令人感動的文字卻是在書架上停留許久,像是什麼不可侵犯的聖物一般,有點可怕有點神祕。不過時間總是在前進的,雖然不清楚,究竟是因為那已過去了,還是只是壓抑久被迫褪色淡忘了,抑或是因為新鮮的生活方式充滿了每個日子。

總之,又是一種進步吧。
逐漸柔軟願意感動的心。


 

 


2011.02.10



在平日的生活裡,因為怕看殘酷的景象,怕聽悲愁的故事,怕談戰亂和流離,所以,在有些朋友笑著說我是「鴕鳥」的時候,我也開始相信他們了。我想:也許真如他們所說的:我是一隻逃避現實的鴕鳥,我的生活態度是不健康和軟弱的,心裡因而始終感到內疚,覺得對不起朋友,也對不起這個社會。

可是,在這樣一個初夏的正午,樹陰下的我忽然想的不一樣了。就是因為草葉間那種熟悉的清香。我忽然覺得,我不必那樣內疚的,我其實一直很努力地在生活,真的,我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努力要把一切混亂的痕跡除去,努力要求求得一種簡單與真實的本質。

<黃梁夢裡>p75
 




原來,悲愁的來源並不是因為幸福的易逝,而是因為,在幸福臨近的時候沒能察覺。

所以,當幸福已經過去了的時候,我不一定非要悲傷流淚的,只要,只要在它來臨的時候,我能夠知道,並且安靜地領會與把握到了的話,就算它終於過去,我也很知足了。

<黃梁夢裡>p78






在這世間,有的事物是一直在重複著和綿延著的。每回抱我的女兒的時候,就會想到,年輕的母親曾經怎樣溫柔地抱持過我。每回在給孩子切洗蔬果時,就會想到,母親當年,曾經怎樣一寸一寸地把我們餵養長大。而有一天,我也終於繪像今天的母親一樣地老去,那時候,我的女兒也會像今天的我一樣,在源源不絕的水龍頭下清洗著鮮美的蔬果,再來一寸一寸地把她的孩子餵養長大。

<黃梁夢裡>p80

 

 




風霜與憂患,讓奔波在外的父親逐漸有了一張嚴厲的面容,到家來,孩子的無知與懶散又讓他有了一顆急躁的心。怎麼樣才能讓孩子明白,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多麼崎嶇的長路。怎麼樣才能讓孩子知道,父親的呵護是多麼有限和短暫。

<嚴父>p91

 

 




兩個少年坐在街邊的鐵椅子上,大概坐了很久了,彼此卻又不說什麼話。然後一起站起來,一起背著書包朝回家的路上走去,仍然不怎麼交談。

在街角要分手的地方,兩個少年忽然舉起手來互拍了一下,再緊緊地握了握,然後就各自轉身走了。

我坐在冰菓店的大玻璃窗後端詳著他們,肝膽相照的朋友大概只有在少年時才能求得到吧?彼此互相分擔著心事,分擔著對前面的憂慮、希望與好奇。

這樣的朋友,我也曾經有過幾個。

<街景 5>p106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記憶中的一切演出,才總會完美地令我們落淚?
不知道這樣算是生命給我們的懲罰呢? 還是獎賞?

<回音>p112


2011.02.20



在年輕的時候,因為生命才剛剛開始成長,看不出有什麼分別,幾乎沒有什麼標準可以讓我們來分辨人與人之間的異同。於是,那些外表光滑美麗的、或者位置剛好放在耀眼地方的就會得到所有的注意與羨慕。

但是,時光逐漸過去,我們逐漸希望生命裡能有一個主題,有一種強烈的個性。那樣的靈魂才能寄託我們一生的虛索,我們最終的愛。

<軀殼>p116




生命與生命感覺雖然近似,卻永遠不可能完全相同,有多少誤會與曲解要在傳達途中發生。而在一個單獨的個體裡,也不可能擁有每次都能精確再現的經驗。一個藝術家在創作的當時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把握住那最初最強烈的感動,有多少凝視的眼眸,那顧盼的鋒芒在光影變遷之下稍縱即逝?有多少原來飛揚有利的線條,在執筆的輕重之間失去了原貌?在傳達的過程之中要經過無數次無法遇見的誤導與挫折,要想把握的,要想說清楚的,在最後其實是所剩無多了。

<睡蓮>p118






有些字彙從書本上學過一次之後,還要從生命裡再學一次。

<昨日>p120




年輕的時候,心中的陰影來自那對前路的茫然無知,我會遇見什麼?我會變成什麼?一切都沒有啟事與徵兆。而到了這一夜,那逃避不了的陰影卻是來自對前路的全然已知,盛筵必散阿!盛年永不復返,我們這一生從未盡歡。請你原諒我,親愛的朋友,原諒這即使是在清輝的光耀之處依舊緊緊纏繞著我的悲愁與悵惘。

<透明的哀傷>p130






難道生命真的沒有辦法修改,真的只能固定在一個又一個錯誤的格式裡了嗎?

<汗諾日美麗之湖>p141






天色已經近黃昏,夕陽從路旁成列成列的柳樹間透射過來,逆光的樹幹幾乎是深褐色的,柳蔭卻成了一層又一層碧綠的發光體。陽光讓葉子成為千萬片透明的碎玉,在微風中不斷輕輕閃動。一個穿著淺色衣裙的少女,騎著腳踏車從樹下經過,衣裙間也映上一層變幻不定的綠光。

  <今夕何夕>p156




在一無所憑的青春裡,只有生命本身的驅策讓我們全力以赴。即使整個世界只肯給我們冷硬空洞的教條和制度,年輕的心也會以極為單純的勇氣和渴望,把它變成是一段又一段可以回憶的時光。

....

是青春建構了記憶,而記憶才終於得以重鑄了青春阿!

<記憶廣場>p281






我想,在每個人的一生裡,都可能會遇到這樣的時刻吧。不過只是一處小小地毫不起眼的空間,你曾經無所察覺地走過千百次,卻並不知道這千百次的接觸其實沒有遺漏任何一絲細節。所有的一切都在默默地等待,等待與你再多年之後重新相見,就在那一刻,這整個空間的光影、線條、聲音甚至氣味,都會對你散發出一種無法抗拒的溫暖和親切的訊號,就在你踟躕難決的那一瞬間,為你延伸鋪展而成為一處無邊無際的記憶廣場。

<記憶廣場>p284







在說到為什麼鍾嶸只把陶淵明的詩列為「中品」時,梁宗岱是這樣解釋的:
「......我以為大部份是由於陶詩淺易和樸素的外表。因為我們很容易把淺易與簡陋,樸素與窘乏混為一談,而忘記了有一種淺易是從極端的緻密,有一種樸素是從過量的豐富與濃郁來的,『彷彿一個富翁的浪費的樸素』...」

<關於揮霍>p334







米蘭˙坤德拉索引用的捷克詩人楊˙斯卡瑟的那段詩句:

詩人並不發明詩
詩在那後面的某個地方
許久許久以來它就在那裡
詩人只是發現它

 

<關於揮霍>p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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